这里糯米

是一个大写的清水死忠
(拉拉小手的温馨日常它不香吗)

墙头跑酷者,产啥看心情

菜的一批,懒到报警
渐渐发现搞oc的快乐

热衷清水正剧小甜饼

菜狗一个,画的咋样心里有逼数
所以谢谢给我鼓励的各位老板

【底特律-警探组】Live Alive(四)

原世界观设定,和平路线成功,全员生还,警探组亲情友情向。 

甜饼居多,清水大法,日常王道。

加了不少私货,只是想写写他们之后的故事。 

原作 ——《Detroit:Become Human》

(一) (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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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幼犬

 

他们全都围着那一箱小东西左看右看。

“……你从哪儿搞来的?”

班·柯林斯啃着面包圈这么问,这种高碳水化合物的甜品是整个底特律警局钟爱的甜食之一。

“我上班等公车的时候听见后边的杂货堆里有动静,然后找到了这个箱子。”

克里斯·米勒面露无奈,为了带走这箱子小家伙他不得不回家开车来上班,这也是今天他迟到的原因。

“于是你就把它们带回来了?你当这是哪?动物救助站?”

杰弗瑞·福勒叉起了腰,“而且这不是你迟到的理由,克里斯。”

最近的繁忙工作使这位警局队长的心情不太好,他正疲于另一起缉毒案——康纳的功劳。

克里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福勒,虽然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和善,但警局队长好像没有让他直接把箱子扔出去的意思,这让年轻的警员稍微安心了一点。

“可当时里面只剩了点馒头渣,连块破布都没有,”克里斯回答,试着博取上司的同情心,“在这个季节把它们扔在那里不管会冻死的。”

他成功了,福勒沉默着看向箱子里的毛球,警局队长非常清楚这个城市的冬季有多么冷酷。

“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爱心,是因为当了爸爸父爱泛滥了吗?”柯林斯用一点面包圈逗弄着它们,然后被汉克及时地制止了。

“嘿!吃你的面包圈!”

 

康纳站在旁边,没有参与他同事们的扯闲篇活动。

他蹲下去看着那帮小家伙在箱子里哼哼唧唧地四处乱跑,它们僵硬的身体在室内渐渐暖和起来,此时正对外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康纳,你能看出来它们是什么品种吗?”

汉克·安德森来到他身边,一起看着箱子里的几团小毛球。

“德国牧羊犬,年龄在一个月左右,轻微营养不良,没有严重疾病。”

康纳这样说着,尝试性地伸手抚了抚它们的背毛。小东西们见状摇着尾巴,纷纷来啃他的手指。

无意间康纳感受到了它们紧贴着肋骨的肚皮。

“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些食物,汉克。”

副队长愣了愣:“跟我说吗?”

“嘿!你们!”福勒终于忍无可忍,他用力拍了拍手,一时间吸引了所有看热闹的警员们,“警局付你们工资不是让你们当宠物鉴赏员的,都给我回去干活!班!你的报告写完了吗?!”

柯林斯立刻叼着面包圈回到了办公桌前。

深知自己队长的暴脾气的警员们瞬间便一哄而散。

“那它们怎么办?”

纸箱一下子暴露在空旷之下,克里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毕竟这些小客人是他带来的。

福勒想都没想,转头拍了拍警局副队长的肩膀。

“正好,警局里只有你养过狗,应该最有经验。今天你只有那点书面报告,所以下班之前处理好它们,没问题吧。”

福勒并不给汉克骂一个字的时间,单方面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妈的……这下好了,副队长晋升为宠物饲养员,嗯?”

“我认为比起书面报告,照顾犬类这种工作你确实更得心应手一点,副队长。”

“是啊反正加班的不是你。”汉克瞧着它们互相扯耳朵,想起了家里八百年没浇水的盆栽,“我特么可是连花都养不活。”

“虽然你不擅长养殖盆栽,但是相扑现在很健康,副队长。而且你只要想办法找到它们的去处就好了,不需要长期饲养它们。”

康纳任凭幼犬们围着他的手,感受着它们细小的牙齿在手指尖上扫过,“我也可以帮你的,汉克。”

“……”

“……副队长?”

后边一直接话的人没了动静,仿生人疑惑地回头看去,发现汉克·安德森正从他的储物柜里翻出一件干净的旧棉衣。

“喏,先拿这个给它们垫上。”

老警探将衣物抻平捋顺,然后叠了两下塞进箱子。

“那是你唯一一件棉衣,副队长。”康纳认出了他手中的衣物。

“反正东西总要换新的,”他耸耸肩,轻轻将毛球们推到一边,在它们脚下垫上柔软的布料,“我可没冷血到看着它们的小爪子踩在冷纸板上。”

“得给它们弄点幼犬狗粮来……”汉克站起身,努力回忆着几年前他是如何对付家里的小圣伯纳犬的。

“你在这看着,我去趟超市。”副队长说着披上外套,“结果这事儿倒成了主业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有干劲儿,副队长。”

“那是,比起写那堆没啥屁用的报告我宁愿天天干这个。宠物饲养员也没啥不好。”他挥挥手向外面走去,“我那几个文件就归你了康纳,资料都在电脑里,有什么需要你就自己看。”

“回头开了发票杰弗瑞那混蛋要不给报销我就把狗毛扔进他的咖啡里。”

 

 

目送汉克离开之后,康纳又看向纸箱里的毛球,它们在柔软的棉布上兜兜转转,最终都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卧了下来。

康纳看它们还算踏实,于是坐到副队长的办公桌前开始帮汉克搞定他的工作。如若没有这小小的插曲他早就应该做这件事了。

对仿生人来说,书面报告类的工作效率不知要比人类高上多少倍,也算是福勒知道汉克对这类工作比较苦手,特意减少了这位副队长的工作量,但一些必要的东西总还是得汉克来亲自搞定的。

康纳瞥见了他们上次追捕的毒贩的后续报告,也就是福勒正在处理的那起——康纳成功击中了嫌疑人的膝盖进行拦截,代价是从楼顶栏杆上摔进了一栋废弃大楼。

虽然他被同事们从一堆碎玻璃里捡出来时又挨了汉克·安德森的一顿臭骂,不过最后还是由他的副队长背着他走出的大楼。

事实证明刑侦组的两个晚上的咖啡没有白喝,有这位仁兄牵线,他们顺藤摸瓜又摸着了另一个团伙的据点。

康纳估计侦察任务很快就会派下来。警局里最近人手紧缺,即使听说上级已经在准备给他们增派的人手,但若要想彻底放松还需要一段时间。

作为日常消极怠工的副队长的搭档,他自然想要多出一些力。

康纳的速度很快,褪去皮肤层的莹白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一会儿,十几页的报告基本就完成了。他又熟练地按汉克的习惯修改了一些细节,最后把完成稿整理好放在他的桌面上,这才结束了自己的任务。

实际上他这次的速度比平时更快,因为放在一旁的箱子里总传出不安的呜咽声。声音很小,没惊动任何人,但康纳听到了。

他起身往箱子里瞧去,不安与饥饿使毛球们瑟缩着,失去母亲庇护的它们只能紧紧贴在一起,想尽可能地从身边的伙伴身上获取一些热量。

它们仅仅是几只狗崽罢了。

康纳蹲下身,轻轻抚摸它们的头顶,试图让它们安静下来。这个动作很快起效了,它们停止了不安的闷哼,纷纷扬起脖子来嗅他的手。

在这小范围的触摸被幼犬接受后,取得信任的康纳开始慢慢地扩大触摸的范围,他手部的感应器触碰到它们湿漉漉的鼻头,它们单薄而柔软的胎毛,以及它们由于饥饿而发冷的四只爪子。

他看着小东西在他的手下蹭来蹭去,试图从这个看似人类的仿生人手中寻找一些温暖。

康纳抿了抿嘴。

仿生人是没有体温的,他们没有血肉。他们的机体由冰冷的合成材料组成,人造血管里流淌的是没有温度的釱液,这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像人类的身体一般温暖。

康纳感到有些失落,那是自身体内部涌出的,令他的运作逐渐迟缓的一种感觉。他摩挲着它们,在短暂的思考后,仿生人慢慢地调高了手部组件的内部温度,尝试着模仿人类的体温。

他的努力起了效果,箱子里的幼犬在他的抚摸下渐渐停止了颤抖,它们摇着尾巴纷纷往他的手底下挤去,争抢那一点模拟出来的温暖。

见状康纳试着把毛球们抱起来,并将机体温度调整到与正常人类的体温相一致。

仿生人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起这些柔软的小东西,像是捧起一尊易碎的瓷器。他将它们揽进怀里,他敏锐的传感器甚至能感受到它们体内跃动的频率。

它们不时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服,试图去舔他的脸。这具身体的主人散发而出的温度使它们感到安全。

康纳只是轻轻揉着它们的脑袋。

 

那种感觉消失了,康纳觉得机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发热,这可不是他自发调节的结果,他只知道这感觉令他只能专注在这些毛球上,让他抽不出手去干其他的事情。

 

 

他正忙于顾及这些毛球,没有注意汉克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

“你说过你喜欢狗。”

康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回头看去,一双海蓝色的眼睛正瞧着他。那是他没见过的表情。他副队长的肩膀还挂着雪花。

仿生人噤了声,他额角的LED微微地闪烁。

仿生人没有偏好。

但康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汉克却没再纠结,他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从里掏出两个他刚刚买来的食碗,往里面放了些幼犬粮,又倒了些冲好的狗奶粉,等到泡软之后才端着碗来到康纳身边,把其中一个食碗递给他。

康纳将它们放回箱子,伸手接了过来。手部的传感器告诉他这器皿里的食物还有着淡淡的余温。

“你很细心,副队长。”

康纳有些意外地说着,同汉克一起把碗放进箱子,看着那些毛球狼吞虎咽。

“你当相扑那会儿多省事儿啊?它还是个小混球的时候可没少折腾我。”

副队长虽然这么说着,看向箱子的眼神却非常柔和。

老警探想起了家中大狗还只有巴掌大的时候,很难想象当初的小不点如今已经快跟他一样沉了。

他们两个就蹲在那里看着毛球们把食碗吃光舔净。

“真是幸福,”汉克伸手揉着它们的脑袋,“我都要嫉妒你们了。”

康纳把吃光的食碗拿出来,顺手捡了捡箱子里面的食物残渣。汉克注意到仿生人的指示灯正闪着黄色的光。

“汉克,刚刚我已经和马库斯联络过了,他说耶利哥可以收留它们。”

“你们那什么小网络的速度倒还真是快,”汉克挑起眉毛,“真希望我也能闪两下灯就可以脑内聊天。”

康纳放弃了去纠正副队长那一系列概念性错误,那只会引起暴躁老警探的不耐烦。

 

不过他注意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真希望我也能。”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汉克·安德森对仿生人表现出羡慕的情感。

第一次是在走进那个充满鸽子的房间之前,他在电梯里向模控生命汇报情况,汉克靠在门边,坦率地向他表达了他对仿生人的羡慕之意。

 

“所以……你刚刚真的是在汇报工作?只需要闭上你的眼睛?”

“是的。”

“妈的……真希望我也能这样。”

 

羡慕仿生人?

他的额角再次亮起了黄光。

解放之前的他们在大众眼中还仅仅是一台机器罢了。没人会去羡慕机器如何的高效,就像你不会羡慕自家的智能手机一样。

 

 

“所以……机器要取代我们所有人,是吗?”

盖文·李德面色不善地紧紧盯着他。

 

“这些该死的仿生人,夺走了我的工作,毁掉了我的生活……”

酗酒的男人抓着半截啤酒瓶猝不及防地向他刺来。

 

 

……也许是羡慕的。

康纳默默思索着。

也许是羡慕的,但他们从不说出口。

他们会使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而不是像汉克·安德森那样直白地说出来。

 

“嘿,康纳!”

黄色在一瞬间旋转为蓝,仿生人这才发现对方正抓着自己的手腕。

“你还好吗?”

副队长指指他额角的LED,然后皱起眉头:“你的手很热,你确定你没有哪根电线短路了?”

康纳眨眨眼,隐约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手部组件的温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

“没事的,汉克,我很好。”

他放轻声音让搭档放松下来。

“我刚刚只是……在想些事情。”

汉克再一次挑起了眉:“能有事情让你那个高智能大脑思考几分钟可真是稀罕事。”

不过他没再问下去,松开了仿生人的手腕。

他只关心他的搭档是否OK。

箱子里的毛球们已经吃饱喝足,此时正挤在一起把头埋进柔软的布料。于是汉克准备起身收拾他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好让康纳在午休时带走。

 

康纳看着他一边小声抱怨一边仔细忙活。

他觉得汉克·安德森是喜欢狗的。

人类总有喜欢的事物。

 

【你说过你喜欢狗?】

他又看看箱子里蜷成一团的幼犬,他还记得它们小小的舌头扫过他手指的感觉。

 

仿生人没有偏好。

 

“是的,汉克。”

 

汉克·安德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疑惑地回头,海蓝色的眼睛里映出了仿生人嘴角的笑意。

 

仿生人没有偏好。

 

“我觉得我喜欢狗。”

 

但康纳有。

 



10.爆炸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康纳。

  他们的眼前闪起一抹巨大的火光,伴着火焰的中心炸起巨响,扑面而来的热浪把他们全部掀翻在地。

没有人知道对面情急之下到底引爆了什么,他们没时间也不愿去想——在距离废弃化工厂不到二十米发生的爆炸,这件事只意味着伤亡报告上更多的名字。

气浪的冲击力很大,直到后背狠狠撞上了什么东西康纳才能勉强稳住身体,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感觉有尖锐的东西擦过了腰腹。

他无暇顾及那是什么,只是迅速用手扒住掩体的边缘,使自己不至于被连锁爆炸的余浪推得更远。

【警告:生物组件#3491受损】

【警告:蓝血持续流失】

实际上换做是人类,这下恐怕要被撞得内脏破裂。

他将那些恼人的红色警示框抛进回收站,连忙扶着身边的东西撑起身子向四周环视——他的通讯器在刚刚的翻滚中不知摔到了哪个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火药的味道,浓重的烟雾中只能瞧见燃烧的火光。

这样的能见度之下他无法判断前方爆炸的情况,一时他也只能瞥见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克里斯·米勒就倒在他身后的斜对过,正晃着脑袋努力从冲击中缓过神来。康纳看见地上鲜红的一滩,赶紧压低身子赶了过去。

“见了鬼了他们疯了吗……自杀式爆炸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好在年轻的警员还有力气抱怨,他在康纳的搀扶下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在不可避免地触及到大腿的伤口时还是龇了龇牙。

“你还好吗?”康纳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迅速给他做着应急处理。

“还好,虽然刚刚有一瞬间我以为要凉在这了,不过这可没有在国会大厦公园那次吓人。”克里斯点点头,用手捂着口鼻避免吸入过多的烟尘:“幸好咱们这次只是探风,没离得太近……”

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发问:“你有看到剩下两个人吗?”

康纳绷紧了嘴角,没有回答克里斯的问题。。

“我刚才发了紧急通讯,警局已经派出了增援部队。”

“你最好待在这里别动,随时与他们保持联络。”康纳把刚刚在克里斯旁边摸到的通讯器塞进他的手里,“我去看看还能不能帮帮其他人。”

“嘿!你认真的吗?!”

深肤色的警员大喊一声抓住他的胳膊,“现在情况不明,万一前面又发生二次爆炸怎么办?”他又指指仿生人身上的一大片蓝色,那鲜艳的颜色已经透过了白衬衫将制服外套浸湿了,“而且我很肯定你流出的血要比我多的多。”

“……我的蓝血流失量还不足以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康纳眨眨眼,说着就要起身,“谢谢你的关心,克里斯。”

他这样说服自己的同事,可抓住他的手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你真的有听我在说什么吗?那前面可是化工厂!”克里斯·米勒觉得自己甚至在吼出这句话,“仿生人没有痛觉,可这他妈只能让你们不知死活地胡来!我知道你在担心汉克,但首先你得留着这条命才能说救人的事,懂吗?!”

仿生人停了下来,他没说话,额角的LED快速地闪着黄光。

“这里离总部不远,你老实在这里等上一会儿,至少要等这该死的烟散点再行动吧!”

仿生人警探沉默着,似乎是听从了警员的话,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看康纳慢慢坐在了自己身边,克里斯这才松了口气。

他松开抓着仿生人的手,拿起通讯器试着联络其他人,现在的情况哪怕多一个人能聚在一起也是好事。

但前方的一阵枪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有枪声,就说明有人在交火。

“什……嘿康纳!回来!!”

这次克里斯没来得及抓住仿生人的手,他只瞧见蓝色的LED一闪而逝,那个背影就消失在了烟幕里。

“康纳!该死……”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却发现身边的通讯器突然亮起了灯。

克里斯迅速抓起它放在耳边,“收到,这里是克里斯·米勒。”

“克里斯?康纳哪儿去了?”年轻的警员认出话筒里的声音来自于警局队长。

“……他刚刚跑到前面交火的地方去了,我没能拦住他。”

“妈的,那个塑料混小子,我都跟他说了原地待命……”福勒隔着通讯器小声地骂了一句,“总之现在你给我听着……”

克里斯·米勒听着话筒里传出的讯息,渐渐惊讶地张大了嘴。他发誓这是他自康纳入职以来听到过的最劲爆的消息。

“你们……确定?”

“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很幸运,他的计程车刚好在那附近,所以你得一直开着通讯器,好让他能循着信号找到你们。”福勒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增援部队也已经出发了,务必给我活着等他们来。”

 

 

汉克·安德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和盖文·李德第一次合作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被冲来的气浪掀翻时警局副队长还以为自己撞到了打桩机。

“我日……这他妈怎么回事?!”

汉克摔得七荤八素,讲道理他的腰背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么皮实了,好在他缓回神来的时候身上啥零件都没缺。周身的浓烟呛得他难受,他挥着手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仿生人。

不过他没找着康纳,却看见整个警局与他关系最差的警探正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慢慢从地上撑起身子。

盖文起身的时候有碎石块从他的夹克上滚落下来,他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却看到一串红色的血点随着自己的动作甩在了地面上。

他不爽地咂咂嘴,抹去淌下来的红色液体,小心地不去碰头上的伤口。

“看起来不太妙,啊?”

汉克拉了他一把。

被汉克迷迷糊糊拉起来之后盖文很明显地愣了那么一秒,随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皱起眉头抓了抓头发。

“该死的……”

尽管他们都很不爽,但显然现在不是犯性子的时候。两人没再多废话,一起坐在一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掩体后面思量着接下来的打算。

“你知道对面有多少人吗?”

盖文拔出枪关掉保险,靠着掩体向外探头。他的通讯器也在刚刚的爆炸中掉落,现在冒失地起身寻找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我们这次来探风就是为了搞明白这事儿,谁知道这帮龟孙子这么不惜命。”

汉克抓起刚刚自己从废墟下挖出来的通讯器,看了看它已经变形扭曲的样子,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话筒贴在耳朵边。

这小黑壳子果然没有辜负它凄惨的外表,汉克已经从中听不见半点声音。

“……这破玩意儿已经报废了。”警局副队长强行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真是个好消息。”盖文没好气地回应,扫视着前面的一片残骸,“现在怎么办?摸上去看看?”

“有这该死的烟我们什么都看不清,”汉克掏出了自己的配枪,“他们既然敢引发爆炸,就说明我们已经暴露了。”

“但也多亏这该死的烟,那帮混账也别想轻易找着我们。”盖文回头看了眼汉克,“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找到其他人。”

汉克点头,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但愿康纳脑袋里那小无线电能有办法,他眨眨眼就能连上警局的电话。”

“nice,现在我们居然要靠一个塑料制品来打电话了。”

“除非你他妈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放轻脚步,猫着腰从掩体里走出来。周遭只听得见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与碎石滚落的声音。他们谨慎地压低身子,慢慢地后撤。

 

 

远处的爆炸点还不时冒出一团团的火焰,带着灼热的碎片溅落出来。

借着烟幕的掩护,康纳循着枪声放轻脚步向前跑去,不停地在四处的残骸上寻找着。

他一直没有看到汉克。

按他们平时的习惯,副队长让仿生人跟在他的身后,所以按爆炸之前的站位汉克应该只在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但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看到一点疑似自己搭档的影子。

他们彻底走散了。

唯一令他安心的是那枪声至少属于四个人,而其中两个是从他熟悉的底特律警局专用配枪中发出来的。

汉克和盖文一定在那前面。

【警告:蓝血持续流失,严重影响机体供能】

康纳默默地关闭了那些红色的警示框,以免它们妨碍到自己的视野。枪声越来越近了,他拔出自己的枪,就近找了个掩体靠了上去。

他小心分辨着两组人对枪的方向,伏着身子慢慢地从掩体后探出头去。

突然他停了下来,额角的指示灯猝然亮起了黄色的光。

他的个体频道被一种不明的信号连接了——有什么人在尝试联络他。

康纳惊讶地辨识着这种信号。

那是一个仿生人。

在他做出应对之前,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显然那个问题也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被困在这里,被迫与对方展开了交火。他们只有两人,弹匣中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而对面人数不明,火力却压得他们几乎探不出头。

一颗子弹与刚刚他擦身而过,汉克·安德森咬着牙捂住右臂上流血的伤口,低低地骂了一声。

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另外两个同伴是否还活着。

现在好了,他只能让他全世界最讨厌的同事给他打掩护,而自己贴在掩体后面用左手不利索地开上两枪。

灼热的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他此刻唯一能做的握紧手中的枪,这是他最后的自保手段。

旁边辟哩乓啷的一串火星又把盖文逼回了掩体。

搁在平时,盖文·李德若是看着他最讨厌的安德森副队长落到如此下场没准还能愉快地开上几句嘲讽……可惜现在的情况不愧是让他也想骂娘。

额头伤口渗出的液体影响了他的视线,除了放出几发空枪来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之外,他们已经无处可退。

“妈的……”

盖文·李德一直很清楚在底特律这个犯罪率常年居高不下的城市选择当个警察是件多么疯狂的事,但如果他的名字要与汉克·安德森这几个字一起出现在殉职名单上,这就令他不太开心了。

更何况他向来是个惜命的人。

他扔掉了自己最后一个空弹夹,调动起自己所有的脑细胞想着脱身的办法。手中的枪几乎被他攥出了汗。

天空中突然划过了什么东西,就在他们的眼前。它掠过两人的头顶,像一只滑翔的鸟儿直直地俯冲向对面。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三角状的东西底部冒出了几朵火花,伴着细碎的枪声,一直压制他们的火力就那样停止了。

汉克怔怔地看了几秒之后才认出那是一架无人机——整天盘旋在城市的上空飞来的飞去的那些玩意儿。

“我可不记得这东西有自动对罪犯开火的设定?”

他听到盖文这样愣愣地念叨。

对面的人似乎也懵了,但当第二个人在无人机的攻击中倒下的时候,他们很快集中火力对准了那个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机器。

躲避、翻转,比起一般的无人机它似乎更加灵活,它竟然懂得通过迂回来吸引火力,仿佛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欣赏无人机表演的时候,两个警探巴不得对面出点什么岔子能让自己有机会逃走,不论那是什么。

“撤了!”汉克扯了一把盖文。

正当他们转头准备撤离的时候,汉克瞥见角落处有个影子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精神高度紧张的他那一瞬间几乎就要开枪了,但发着黄色光芒的指示灯及时地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仿生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绕过他们,轻踩破碎的墙体翻身一跃,攀上了他们前方倒塌的半层小楼。

无人机终于一串串弹雨里坠落了,但这已经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凭借着绝佳的视野优势,仿生人几乎是在一瞬间端正了枪口。

模控生命精确的校准系统向来没有一丝误差。

汉克看见仿生人手中的枪口爆出了火花。

“我不得不说这帮安卓的效率真是该死的高。”盖文扶着地面慢慢地站起了身,看着收起手枪快步向他们赶来的仿生人。

汉克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注意到仿生人额角的指示灯再一次变黄了,随后快速地旋转为红,仿生人从废楼跳下来时甚至没有做一些缓冲,在落地的一瞬间便向他们冲了过来。

汉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常年的工作经验让他谨慎地压低了身子。他正要说点什么,不远处一阵耀眼的火光突然从地面上升腾而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天巨响。

“副队长,趴下!!”

一天中遭遇两次爆炸绝对可以写入他的工作史册了。

汉克·安德森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脱离地面,但他没有——他不明白康纳是怎么跑得那么快的,以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总之仿生人在爆炸的前一秒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将他扑在地面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有灼热的气浪疯狂地撕扯着他们的身体,他震得头脑发昏,烧焦的味道一刻不停地涌进他的鼻腔。喉咙干涩而发紧,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混乱中他感到有一只胳膊紧紧地按着他的肩膀,仿生人湿润的制服压在他的脖颈上。

他觉得有什么液体顺着布料蹭到了自己脸上,浓重的烟尘里他嗅到了一丝凉意。

他骂了一句,抽出手死死搂着仿生人的后背。

他可不敢再丢一次了。

 

等震动终于平息的时候,副队长嗡嗡作响的耳膜才渐渐恢复正常。手里抓着的人还在,汉克眯着眼睛向身边看去,触目惊心的蓝色已经淌了一地。

他慌忙撑起身子去查看自己的仿生人搭档,在下一秒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眼睛。

“副队长,你还好吗?”

那是他熟悉的音调。康纳趴在他身边,额角的LED在他尚还模糊的视线中缓慢地旋转,发着淡淡的蓝光。

他又听到了不远处盖文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的妈……”

汉克如释重负地发出一声抱怨,脱力般地倒回地面,“这话应该我问你,”他的视线落在康纳湛蓝的内衬上,嘴角慢慢地垮了下来。

“你这不要命的塑料小子。”

“……我很抱歉,副队长。”康纳无辜地眨眨眼,真诚地说,“在任务中受损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这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对对对,你怎么说都行……”汉克没在意康纳话中的【我们】,只是揪着他的问题不放,“为什么我刚刚没看见你衣服上有这么多血?你跳下来的时候摔到哪里了吗?”

“跳下来?”

康纳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他的副队长误会了什么。

他并没来得及解释,因为盖文·李德用他平生最大的音量打断了他。

“码了个巴子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至少这是汉克印象中盖文发出过的最大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惊恐)。

盖文难以置信地甩开仿生人试图扶他起来的手,视线不停地在仿生人与康纳之间跳跃,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情。

“我说那个塑料壳子他娘的怎么就破天荒的先来救我……”

一通思想挣扎后盖文·李德终于接受了一个与康纳长得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将他从爆炸边缘拉开的事实。

“李德警探,我不认为在这样的空气质量下大声喊叫是个好主意。”站在他身边的仿生人掸了掸制服上的灰尘,淡淡地回应他。

“去你妈的吧!先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

“在此之前我认为你应该先保持安静,等待支援部队的到来。”

“汉克,”他强行冷静下来,恶狠狠地盯着仿生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汉克·安德森也愣在了原地。

“……what the hell?”

他错愕地打量起他来。这两个仿生人,他们长着一样的脸,有着一样的声音,穿着一样的DPD制服,额角的LED闪着一样的蓝光。

只不过坐在他身边的仿生人浑身沾满了血迹与灰尘,相比之下另一位看起来则要潇洒得多。

这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在模控生命大楼的地下仓库,他亲手爆掉了一个这样的仿生人的头。

汉克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康纳——毫无疑问这边是他的搭档。

“抱歉,副队长、李德警探。由于事发突然,我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们说明情况。”

仿生人警探清了清嗓子。

“这是RK900,今天刚刚被分配至底特律警局作为科技支援的仿生人。”康纳顿了顿,“他是我……RK800的升级版。”

“你好,安德森副队长。”成为焦点的仿生人礼貌地向汉克点头致意,然后看向了面色不善的盖文·李德。“……李德警探。”

“真棒,又一个塑料壳子来抢饭碗了,”盖文抱起了胳膊,“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

900轻轻耸肩,对他明显的厌恶不置可否。

“RK900原本是要作为蓝本进行大规模批量生产的,”康纳接着说,“但由于仿生人独立,量产计划被迫中止,他成为了唯一一台RK900型仿生人。”

“我们遇袭时他正巧在前往警局报道的路上……”

说到这,汉克突然挑起了眉毛:“所以说前几天杰弗瑞说的,上级指派的人手……”

“Jesus christ…… ”

看到康纳点点头,汉克难以置信地嘀咕了一句。

“当时他与我们只相隔了两个街区的距离。接到警局通讯后他临时改变了路线,循着通讯器的信号直接赶来支援我们。”

康纳继续说着,尽可能让自己的叙述简单直白一些。

“我在安置好克里斯警员后接到了900的联络,通过仿生人的特殊频道,”康纳指了指自己额角的LED,“尽管我在第一时间给警局发出了支援请求,但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在救援部队赶到前尽量减少人员伤亡的风险,于是我们拟定了临时计划。”

康纳低下眼睛看了看自己已经变成蓝色的内衬,抿起了嘴角,“我早在几分钟前就找到了你们,但我机体内剩存的蓝血已经不足以支持我进行高耗能的行动了。”

汉克皱眉,回忆起刚刚在楼层上仿生人那一系列的举动,翻身而跃的动作连贯而流畅,确实不是现在的康纳所能完成的。

“所以我给900发送了你们的位置,并搜索了附近的所有电子信号,找到了一架无人机。”康纳整理了表情继续说道,“我骇入了它的系统,控制了它的操作线路,利用它的空中火力清理我能发现的敌人。并在900到达后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掩护他潜行突入你们所在的区域。”

“不过我们没有料到他们在最后拼了个鱼死网破,无人机发现他们点燃引线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康纳停了下来,注意到了从刚刚起就一言不发的搭档。

“……副队长?”他问的语气有些小心。

汉克·安德森蹙着眉毛,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们两个就这样自顾自地决定了?”

康纳愣了一下。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万一他们又引爆了什么东西把你们炸个稀烂?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在周围还有窝藏的同伙?”

副队长看着康纳,目光如炬。

“你就这样抛下克里斯一个人跑走了?你就这样放任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光?凭你这个样子你能保证你在找到我们之前不被子弹相中脑壳?如果900那个小子没能联络到你,你是不是就会出现在那栋楼上了?然后被炸成灰烬?”

“你就这样珍惜自己的命?”

你们就这样珍惜有这么多人看重的命?”

康纳怔怔地看着他的副队长,没有回答。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盖文挑起眉毛看着这一切,难得地没有出声。

面对汉克的视线康纳垂下眼睛,额角的指示灯缓缓地发着黄光。

他听得出来汉克没有在发火,副队长说话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静,音量控制在怒吼与平淡之间。

900的指示灯闪了闪,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内衬被蓝色染透的同胞,然后放弃了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的想法。

同为仿生人,他自然看得出康纳到现在都还没有因为蓝血流失过量而停机已经是很难得的幸运。警局副队长并没有在乱发脾气,他刚刚做出的假设完全有可能发生。

况且他900自己也在那些假设中。

哪怕其中有一个成立,康纳和他都不会安然地坐在这里同他们交谈了。

 

汉克觉得胸口像堵了团干草一样。他握紧拳头,竭力掩饰住它们的颤抖。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当然知道。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两名仿生人。他们的行动严谨而周密,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人员的生还。没有他们,他和盖文很可能就在刚刚的交火或爆炸中丧命。

他们做的很完美,汉克绝对承认这一点。

 

但他无法接受他们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后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似是完美的结局背后隐藏着的是多大的代价

在他看来,他们是有生命的。不是为了让人们活下来而利用的工具,也不是把自己当作可消耗品来完成一项任务。他们理应珍惜自己能站在这里自由呼吸的权利,理应珍惜自己活在世界上的每一秒。

但他从那两张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所谓电脑计算出的成功概率,那种话他已经听够了。

他是人,他永远看不见他们脑子里的那一串数字。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不能退让。他只知道他一旦放手,有什么东西是再也回不来的。

想起仿生人刚刚无数次都有可能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他就感到一阵疯狂的后怕在身体里叫嚣。

汉克·安德森已经过于的支离破碎,禁不起这样的试探。

对人类来说,目睹重要的东西从身边逝去,这种体验有一次就够了。

 

“我……很抱歉,副队长。”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地开口,语气真诚,“我会解释给你的。”

“……”

汉克抿了抿嘴角,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900的指示灯变黄了一瞬,看着谈论没法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知趣地岔开了话题。

“救援部队刚刚赶到了,他们已经找到了克里斯警员。”他顿了顿,黄灯又转了几圈,“我已经给他们发送了我们的位置坐标,并随时与他们保持联系。”

说完900看向汉克,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安德森副队长,我建议尽快前往空旷地带与部队会合。毕竟这里刚刚发生了两次爆炸,附近仍然有潜在的危险。”

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下垂着眼的RK800,“……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回去再说。”

副队长最后瞧了眼自己的仿生人搭档,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到汉克点头,900这才转向了盖文。

“李德警探……?”

“我还没脆到要别人拉我起来。离我远点,塑料。”盖文不耐烦地甩甩手,扶着地面慢慢站起身。他向前迈步的时候有些趔趄,900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扶了他一把,然后跟在他后面。

“如你所愿,警探。”

 

汉克点头的时候康纳就试着从沾染着蓝色的地上爬起来。仿生人的动作相比平时迟缓了许多,视线也忽明忽暗,他流失了太多的血,维持现状已经是极限了。

汉克的质问在他的音频处理器中回响,他摇摇头,想集中精神赶紧跟上他们的队伍。

“还死撑,哈?”

他被人猛地拉了一把,身体靠上了一个宽阔的脊背。双脚在下一秒腾空,汉克把他托在背上,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康纳下意识地扶住汉克的肩膀,老警探常年不换的深色外套上沾满了灰尘与火药味,但这妨碍不了仿生人敏锐的分析系统。

他嗅到了淡淡的酒精的味道,面料中残留的洗衣粉的清香,圣伯纳犬的毛发,还有刚刚沾染上不久的,鲜血的甜腥。

 

他想说点什么,副队长却在他之前先开口了。

“知道吗,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背着谁走在路上了。”

汉克的声音恢复了常态,他的步伐非常稳健,又也许他有刻意的控制,康纳在上面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很少有人给我这个机会……”他说着,嘴中呼出淡淡的白雾,“大部分时候,他们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有些家伙更过分。他们趴在你的背上,留下一两句鬼话,给你该死的希望。他们跟你讲他们的孩子,跟你讲他们的家。你告诉他们想回到那里就别闭眼,尽管他们呼出的血气几乎要麻痹你的鼻子。”

汉克发出一声难听的嗤笑。

“而当你把他们放下的时候,他们再没跟你说过一句话。”

“后来我不再背人了。”

“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汉克沉默了半晌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救了我的命,康纳。”

他慢慢地说。

“你救了克里斯,你救了盖文。你和那个新来的小子,你们救了很多人。”

“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没有在这儿废话的机会。”

 

“没有命,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话头停在了这里。

之后汉克没再说话了,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清冷的空气缭绕在仿生人与人类的鼻尖。

 

 

“我很抱歉……汉克。”

这次是康纳打破了沉默。

“我清楚这样做的风险,我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在完成这一切之前而停摆关机。”

“但……”

仿生人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充满了他的人工肺,它们在里面慢慢地循环,又被慢慢地吐出。

“但我今天的所有行动都是基于我自己的思考,而非数据的分析。”

“是我想要这样做的,是我决定要这样做的。”

“我的系统、我的计算、我的数据库、900的协助……我是在利用我所具有的优势,来达成我的愿望。”

 

他感受到汉克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如果我当时遵从了福勒队长的命令,坚持在原地待命的话,”

“也许那将成为我从出厂到现在最后悔的选择。”

 

康纳放轻了声音。

“如果副队长你当时没有背起那些人,选择放弃他们,”

“也许那才会使你的回忆更加痛苦。”

“至少他们能在同伴的陪伴里,而不是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完一生。”

他遥遥地望见了在红蓝光芒交汇中的一片黑影,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逐渐被人类的体温所温暖。

“仿生人没有痛觉,汉克。”

“但我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他呼出一口气,听着那开始年老的身躯中仍旧有力的跃动。

那一夜的感觉又来了。静谧的夜像大海把他包裹,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屋内是人类平稳的呼吸,身边卧着温顺的大狗。

这是汉克·安德森给予他的第二次生命。

“Thank you,lieutenant.”

这是他无比珍视的第二次生命。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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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章节之间并非独立的剧情,细心的朋友也许会发现之间的呼应和伏笔w

大力欢迎评论!第四更啦 谢谢各位w

其实还有很多想写的…x

 

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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